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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這章沒有吃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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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重陽小史其九》

著者:李疏星

謝一斐這丫頭是不是嫌棄我的審美?

銀朱色的裙子不好看嗎?明明是時下盛行的款式,她怎麽看不看一眼就走了?

我這個師父做的有一點點失敗。

……

裙子給祁晴了,瞧這個傻丫頭樂的,怕不是沒穿過這麽好的裙子。

哦,說不定她沒穿過裙子。

……

駱應洲這玩意怎麽老是嫌我戲多?

我就不能做一個幽默有趣的掌門嗎?

我難道沒有年輕,沒有風流過嗎?

他長得不好看還不讓我誇我自己英俊了?

切。

……

紀明澤被陳餘師兄派去藏書閣整理藏書,在書架的最深處,他拍開想要在古書上搭窩的一群老鼠,捂著鼻子,用抹布蓋住嗆人的陳年老灰,然後在角落裏瞧見了一本書。

照理來說,他本來是不會註意到的,但是這本書太新了,新到他一眼就能從積灰的書架中找到。

他好奇地抽出了書。

其實這本書的年紀也不小,但是看得出封皮被人仔細擦過,而且破損處也有修補過的痕跡,所以才那麽與眾不同。

書的封面上是模糊不清的小楷,大致可以瞧見是什麽秘法經書。

“喲,誰還在這裏面藏話本?有意思。”紀明澤打開翻看了一下,裏面描繪了人體經絡和一些修煉秘訣,其中還有一頁被人折了書腳。

“忘塵咒……需達金丹及以上修士使用……可以劃分消除記憶的片段及時間,練到高深者,可讓對手忘卻塵世,從而達到勝利……”

“這都什麽神神叨叨的東西,哪會有人去學?”紀明澤只覺得看得頭大,將手中的書往書架裏一扔,繼續他的領罰大業。

“對了,昨天十八師兄下山,帶了《金鳳鴛鴦再傳》,待會給祁晴帶一份……”

此時祁晴正端坐在廚房的桌子邊上,不安地玩弄一縷發絲,若是再仔細一點觀察,她的臉頰和嘴角都是紅的。

謝一斐不慌不忙地收拾碗筷,她挽高了袖子,露出了結實且線條流暢的小臂,她的嘴角似乎還掛著笑。

“以後還冷不冷戰了?”謝一斐淡淡地問。

明明是語氣沒有什麽起伏的詢問,祁晴卻感覺聽出了一股威脅的味道。

“我哪有冷戰……”

“上課搬沒人的位置上去,下課就同紀明澤一塊溜了,吃飯也等我吃完再來,晚上睡覺還搬到外間去……”

祁晴又氣又惱,反駁道:“這哪裏算嘛!外間本來就是我的床啊。”

“……而且你自己也在剛剛說了,同我冷戰。”謝一斐舀了一盆水,開始清洗先前的碗,水珠濺到她的衣服上,浸出一塊圓圓的水漬,“說吧,到底是怎麽了。”

一說到這事祁晴就更生氣了,她指著自己的嘴角,嗓門提了八度高:“你還敢說?你看看,這都是誰弄的,還有上次,你,你你怎麽可以對我做這麽過分的事……”

“過分?摟著你睡一晚上過分嗎?”謝一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,眼裏的情緒晦暗不明,聲音也壓低了下來,“小狐貍,你知道什麽是過分的事嗎?”

“你,你欺狐太甚!”

謝一斐聳了聳肩:“沒關系,我還有更過分的事情沒做呢。”

祁晴不想繼續再聽她的汙言穢語了,可能只在她看來是汙言穢語了,於是,祁晴捂著耳朵跑了出去,給謝一斐留下一個無比決絕的背影,以表自己的決心。

“所以你就跑到我這裏來了?”紀明澤把抹布往祁晴懷裏一丟,捂著鼻子抱出一大疊古書,往書架上隨便一堆,“那你們冷戰結束了嗎?”

“沒有!怎麽可能!”祁晴十分嫌棄地用兩根手指夾起那塊臟到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抹布,快速往身後一扔,然後拍走空氣中浮塵,狠狠地斜了紀明澤一眼。

紀明澤頭也懶得回,問道:“那你晚上還睡她那邊嗎?”

後邊的人半天沒有回應,紀明澤疑惑地想回頭瞧一眼情況,對方卻支支吾吾地開了口。

“……應該……去吧?畢竟,我也算欠了她東西……”

“我靠!”紀明澤都不知道如何回應了,驚得他差點把抹布塞嘴裏,“不是,那個,你……你也……對她有意思?”

“什麽叫也?她是你大師姐啊,而且現在是她一直針對我好吧。”

……所以你就心甘情願地往坑裏跳?

當然,紀明澤非常機智地沒有把心裏話說出來。

他從懷裏摸了半天,摸出一本皺巴巴的書來,徑直走到祁晴身邊,然後丟到她手上:“喏,你上次不是說你喜歡這本書,喜歡到寢食不安嗎?我托人從山下帶了第二本,要是大師姐……”

“我知道,不會被她發現的。”

“不是,如果大師姐想看,你們可以一起看。”

“……”

紀明澤看著祁晴遠去的背影,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。

大師姐,我也只能幫到這了……

“翌年,陳姑娘喜得一子,小名添兒,意為家中多添兒女。”

“惡婆婆嫌棄陳姑娘府上家道中落,意將陳姑娘壓為妾室,慫恿李生迎娶尚書家的小姐。陳姑娘書香門第,怎能受得了這股氣,一怒之下畫押和離,買下京城一小別院,獨自養育添兒。”

“李生雖娶了尚書家嬌蠻的小姐,心中卻還惦念著發妻,常借口應酬來看望陳姑娘,有時一留宿就是三天。”

“陳姑娘紅著眼,抹著淚:‘郎待我不薄,可惜那大娘容不下我,賤妾實在是……’

李生替她拭去淚,溫聲道:‘莫哭,阿娘她不懂你的好,我懂。’

‘那你是用什麽借口出來的?’

李生抱著添兒輕聲哄睡:‘我說司裏忙碌,就不回去了。’

陳姑娘嬌嗔道:‘你呀!都不知道編個圓的。’

李生笑著,拉她進了屋。”

“祁晴,祁晴!”謝一斐敲敲她面前的桌子,把她手中的話本合上,繼續剛才的宣講,“……這次修士大會很重要,是兩百年一次的盛會,掌門希望我們能夠在觀摩與實踐中得到進步,並且看到自己的不足,能夠做到知識與實踐結合。明天上午大家收拾好行李,一同去汝陽采購物件,然後下午出發,散會。”

周圍的弟子們拉夥結伴,嬉嬉鬧鬧地出門去了,準備迎接這難得的與外界交流的機會。

然後祁晴眼睜睜地看著謝一斐毫不客氣地將《金鳳鴛鴦再傳》收入懷中。

“看著,沒收了。”

“誒不是,你……”

謝一斐彎下腰,眼神明明看著門口的人群,話卻是說給祁晴聽的:“說起來,上次你給我帶了不少人妖相戀的話本,後來紀明澤要走了一部分,我留下幾本觀摩學習了一下,覺得頗有所得。”

“……你想幹什麽?”

“也沒想幹什麽,只是想實踐一下。”謝一斐輕笑一聲,眉眼都是彎的,沖淡了生人勿近的氣質,“你猜我看了什麽。”

“……看了什麽?”

“《金瓶梅》。”

祁晴乍一聽這名字跟《金鳳鴛鴦傳》沒什麽差別,還以為是本不小心混進去的生死愛戀話本,也沒放在心上,隨口應道:“那你想實踐就實踐唄,跟我說是幾個意思。”

“有你這句話,我怎麽也得試一試。”

祁晴只覺得謝一斐腦子進水、莫名其妙,沖她一攤手:“別扯這些有的沒的,快把那本書還我!”

謝一斐搖了搖頭:“那你下次在學堂就別帶這些書進來,還有,沒收的書怎麽能給你,我要學習。”

“……”

謝一斐腦子進的不是水,是紀明澤煮面的湯水吧?

謝一斐止住笑意,正了正臉色:“還有,明天你同我一起走。”

“為什麽啊,我想和紀……”

“我要帶你買衣服,你覺得紀明澤可以幫到你什麽嗎?”

“怎麽不行了?我覺得他眼光還是可以的……”

謝一斐用目光掃視了她一遍,從腰間到胸口:“我覺得不行。”

“……”

還站在位子上的祁晴一頭霧水。

“因為他有的事情不清楚。”

比如,不清楚你的尺碼。

“你怎麽又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?”品鶴坐在石桌邊上,搖著扇,品著茶,別提有多瀟灑了。

寄雪搖了搖頭,捂著脖子緩緩地坐在他對面,呲牙咧嘴道:“唉,別提了,庭風那崽子一發狠,在我脖子上啃了一口,你看,已經成痂了。”

品鶴瞇著眼瞧了一下她脖子上血痂,臉上的笑容摻了一點別的意味:“嘖嘖嘖,看樣子你們是和好了?”

“誒,要不是你在嚼舌頭……”

“我可什麽都沒說。”品鶴微笑著堵住了寄雪的話頭,動作行雲流水般為她倒上一杯熱茶,“小生所思所慮都是為了蒼生,肯定是有它的道理。”

寄雪被堵得說不出話來,半晌後才咬牙切齒地開口:“好啊,品鶴,你拿我去試探庭風的衷心,害得我這般下場,我看你是活膩了……”

“千萬別這麽說,寄雪,我看你在重頤殿瀟灑了三天,也不是毫無所得啊,至少,可以說明庭風只忠於你一人,有你牽制,她怕是也掀不起什麽浪。”

寄雪點點頭,撇開茶上的碎末,吹開茶水,有些無奈地說:“……我知道你急,現在天上天下都不安穩,羲和雖死,但她的九個孩子遲早會反的,只要太陽一亂,這世間就亂了。”
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
“……我想,再去一趟人間。”

品鶴盯著她的脖子,調笑道:“喲,還去人間?脖子不疼啦?”

“……不是,庭風那兒我會解釋清楚的,我要再找一次女媧,讓她派人到東海,盯緊扶桑的動靜。”

“也是,三頭金烏生性桀驁,怎會如此輕易聽任我們擺布。那就,再會。”

“再會。”

寄雪一口飲盡杯中的茶,徑直跳下天宮,穿過層層疊疊的雲朵,氣流在身後幻化成雙翼,氣浪湧動著,映成她衣袖上深淺不一的層巒疊嶂、奇松峭壁,偶有未成形的靈路過,也願化成她鬢發間的一顆明珠,增添光彩。

男孩今年虛歲十三,但因常年的饑餓,使他面黃肌瘦,看上去就像八歲的小兒。他身穿一條看不清原本顏色的破布,上面五顏六色,花團錦簇,興許還是他人丟棄的澡巾,不仔細看還有些喜慶。

男孩從懷裏掏出一塊發酸長黴的餅,心疼地擦了又擦,還是舍不得下口。

男孩剛從人類的駐地裏出來,準備去尋找人們口中無憂無慮的聖地。他望天時,常常能透過雲層瞧見天上仙宮的一角,又是羨慕,又是自卑,覺得自己白日做夢踏上仙宮統治一方。

這天,男孩碰上了一位從仙宮裏飛下來的女子,按照當地的規矩,他應當叫她女神。

寄雪在他身前降落,瞧得他怔怔的傻樣,嬉笑著伸指彈了他腦門一下:“小子,你看什麽這麽入神?”

“我……”男孩被她敲醒,不自然地閃躲著眼神,“我沒見過天上的神仙……”

“那你現在見到了吧?”寄雪抖抖衣袖,理好領角,便要大步往城中走去。

“……誒!”男孩鼓起大概是這輩子所有的勇氣,一把揪住了寄雪飄逸的衣角。

似乎是怕自己臟兮兮的手弄臟神仙的衣服,他及時收回了手,在自己的袍子上蹭了下汙漬。

“你有事嗎?”

“……神仙,你可不可以帶我去天上……”

寄雪只覺得好笑。

凡人總覺得神仙好,這也好,那也好,喝的是瓊漿玉釀,吃的是千年鮮果,住在廣廈高樓,隨手呼風喚雨,提足日行萬裏,可是在局內的人總是比局外的人看得更透徹些。

寄雪笑著搖搖頭:“帶你去天上作甚?也是做神仙嗎?”

男孩急紅了眼睛,用近乎哀求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他自己的故事,什麽被父母拋棄、流浪他鄉、孤苦伶仃、乞食為生、被人欺辱,說著說著就要掉下淚來。

寄雪見多了人間悲歡,一時也提不起同情心,只好安慰他道:“這樣吧,我帶你去見女媧,她想必願意給你個好差事。”

“……神仙,求求你了,我從東海岸來,只求能有一□□錦還鄉……”

寄雪擡眼瞧了他一眼,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敷衍:“什麽,你從東海岸來?那你熟悉附近的情況嗎,比如扶桑?”

“……是,離扶桑很近……”

寄雪心生一計,回頭道:“那我有一個差事吩咐你去東海岸,你願意嗎?”

“願意!當然願意!神仙,我什麽都能做的!”

“小子,那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……沒有大名,姓韓,鄉裏都叫土兒。”

“那我賜你個名,”隔著老遠就看見女媧屋前的立柱,寄雪的腳步也快了起來。

“不如,叫你雲棟如何?”

“段雲棟!”

“我在呢,別嚷嚷,被發現了怎麽辦。”段雲棟從學堂的圍墻上跳下來,拍拍手上的塵土,從懷裏掏出一把絲綢的扇子,瞬間變成市井裏的流裏流氣的公子哥。

“哎喲,還不讓叫——”同伴是附近巷子的小流氓,撞了一下他的肩膀,“今天去瞧豆腐西施,還是青樓花魁?”

段雲棟洋洋自得扇著扇子,一副行家的樣子:“豆腐西施天天被人瞧,脂粉都抹不平,花魁又只認錢,這些都太俗了,一點回味的感覺都沒有,要我說,就去汝陽最熱鬧的胭脂鋪,保準有哪家不出閣的小姐。”

“快去吧,汝陽最熱鬧的胭脂鋪不是你娘管的嗎?”

“是啊是啊,進自家的鋪子,還不要錢!”

同伴們推推搡搡中,段雲棟作為頭兒,瀟瀟灑灑地走到了前頭,七扭八斜地沖路上的小姑娘吹口哨。

祁晴正在胭脂鋪隔壁的成衣坊瞧衣裳,謝一斐給她挑了件袖口呈花瓣狀,繡了金絲花紋,還在袖角裙角綴了小鈴鐺的淡茜紅齊胸襦裙,謝一斐還替她梳了發,在發髻上插上一根草莓珠掐銀的釵子,借著店裏的銅鏡,祁晴好奇地摸摸鈴鐺,拉攏袖子。

“好看嗎?”

“好看。”

祁晴從未穿過這麽精致的裙子,又是稀奇,又是小心。

店裏的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,卻仍風韻猶存,偏說祁晴唇色蒼白,要點胭脂,本來沒人在意,誰知道謝一斐聽進去了,硬要拉著祁晴奔向隔壁的胭脂鋪。

“我這樣,真的很像人,像人間的姑娘。”

祁晴隨大流貼了花鈿,眉心一朵蓮花,還用胭脂畫了半唇,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名門望族家中的小姐。

謝一斐伸手替她挽了發,擺正胸口的吊墜,在她耳邊低聲說:“你一直都是人間的姑娘,也是我心中的公主。”

“……”

祁晴一把推開謝一斐:“別逗我了,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,我可是狐貍。再說,公主?你莫不是想當駙馬?”

謝一斐無奈地聳聳肩,如果面前這人真是公主的話,那她就是竭盡全力,也要冒名頂替女駙馬吧。

那也不會碰見她了。

“我去付錢,你等著,別亂走。”

“嗯,我肯定不亂走。”

“誒,段雲棟,你看那小姐長得正吧?就是站門口那個,她身邊的女人還帶了劍。”

同伴們躲在胭脂鋪對面的典當行柱子後,段雲棟瞧著那帶劍的女人進店了,身穿華服的小姐孤零零站在門口等候,便悄悄溜了過去。

“小姐,怎麽就你一個人啊,是不是不熟悉路?來,我們來帶你去玩!”

“小姐,跟我們走唄,這塊我最熟!”

“小姐……”

段雲棟笑嘻嘻地從後面搭上那小姐肩,不經意地瞟了她一眼。

梳著未嫁女的發式,看起來也是少女模樣,四官平平,只有一雙顧盼生姿的桃花眼是點睛之筆,襯得整個人靈動了起來。

這樣看來,也不算白來一趟……

段雲棟心裏這樣想著,熟門熟路地搭著祁晴的肩膀就往僻靜處走:“……來來來,小姐,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。”

那小姐不高,身姿還算曼妙,穿了件齊胸襦裙,正好露出平直的鎖骨,一顆吊墜點綴在胸口。

那是一顆雲紋白玉墜子,在陽光下反射著綺麗的光。

那是一顆無數次出現在段雲棟夢裏的墜子,這使他一下子止住了前進的步伐,對方的眉眼陌生,他的表情開始猙獰。

他狠狠地抓著祁晴的肩膀,往墻上一摔,話似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般嘶啞,他一字一句道:“你,你告訴我,這個墜子……你,你是從哪裏拿到的……”

“告訴我!”

“你說話啊!”

祁晴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發狂,肩膀處傳來劇烈的疼痛,卻沒有讓她移動半分,她拼命回想著,腦海裏卻空空的,什麽都記不起來。

仿佛……這個墜子,是憑空出現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祁晴:嚶嚶嚶,你看我的嘴……

謝一斐:mua~我親一口就不疼了。

祁晴炸毛:我說的不是這個!我要!賠償!

謝一斐:那你要什麽?

祁晴:我要錢,給錢,這可是不免費的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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